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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倬云

 他是一位以历史研究为终生志趣的人文学者;他出生在祖国大陆、求学于台湾、生活在美国;他站在不同的角度,以不同的背景,体察历史的潮汐,思考人类的命运。


  很难用一个具体的什么学家来形容许倬云先生,因为他关注的不仅仅有历史问题,还有社会、经济、文化等各个方面。我们似乎也无法用哪个国家的学者来界定许先生,因为虽然常年在美国生活和工作,但是许先生毕竟是一位深深地受中华文化滋养的人,而且在他的著作中思考的是全人类的命运。这样一位人文学者,他到底走过了怎样的心路历程呢?
  一本面向大众的历史学著作《万古江河》2005年一上市,立即得到了众多历史爱好者的追捧,成为图书销售榜上的畅销书。它的作者是世界著名历史学家、美国匹兹堡大学历史系教授许倬云。这本书是他为当代中国人撰写的历史,讲述的是中国文化成长发展的故事,以及对这一过程的解释。同时书中也回答了很多历史爱好者的疑问,比如我们从哪里来,我们现在的生活方式是如何形成的等。
  早在这本书出版前,许倬云就以其独特的研究方法和研究成果蜚声世界史学界。尤其在中国文化史、上古史和社会史领域造诣精深,出版专著近40部。其代表作有:《中国古代社会史论》、《汉代农业》、《西周史》等。
  许倬云说,我从小有两个特点,第一,我行动不便,坐在家里不上学,自由自在。第二,抗战期间跟父母转移,在内地各处跑,看见了中国内地的农村,更看见生老病死、离乱伤败。看到了人生,也看到了国家的命运。于是受刺激很深,总觉得这个问题不是一般书本上可以写的东西,也不是哪个专门学科可以处理的,所以兴趣就逐渐偏向于历史、地理、人文方面。
  1930年许倬云出生在江苏无锡的一个大家族,因为先天残疾,手掌内屈,脚背向地,无法正常行走,因此他在念高中之前,没有上过正规学校,一直在家里自学。
  许倬云的父亲是民国时期的海军将领,对历史、地理、政治等都颇有研究。父亲书房里大量的藏书是许倬云童年时期最好的伙伴。
  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7岁的许倬云开始和家人四处逃难,辗转中阅尽人间百态。
  许倬云曾说在他人生中,特别在年轻的时候,有几件事决定了他这一生对这个世界、对人生怎么思考和怎么看。
  许倬云说,受刺激最深的一段往事是抗战刚开始,我住在沙市,看见一大批川军奔往前线,老百姓包括我母亲帮他们烧水喝。母亲说他们这一去,一个都回不来了。
  7岁的许倬云看着这些年轻的脸,对生命有了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
  在《回顾心路历程》的文章中,许倬云曾这样描述这段经历对他的影响:“这个鲜明的印象,使我领悟到生与死的界限,以及个人与国家之间究竟是怎样的关系。大概那时年纪还小,不知道其中的意义,只晓得这些人成批成批地开拔出去,或许永远不回来了。这幕景象,从此切开了原本无忧无虑的童年。”
  八年抗战,对当时还是个孩子的许倬云来说,是八年的颠沛流离、炮火与灾难。这些历历在目的苦难与经历,伴随着一个少年心灵的成长。
  他回忆战乱中走出防空洞的瞬间感觉时说,忽然眼前好亮,房子都没了,全炸平了……他不忍再说下去。
  抗战结束后,许倬云跟随家人回到家乡无锡,进入无锡辅仁中学,开始接受正规的学校教育。1948年底,读高三的许倬云随家人到了台湾。不久,他考入台湾大学。入校时他就读的专业并不是历史,而是外语。因为考虑到他的身体状况,报考大学时,替他填报志愿的伯母认为,学好外语,将来坐在家里也可以靠翻译为生。然而在外语系读了一年后,许倬云就决定转到历史系,而推荐他转系的是当时台湾大学校长傅斯年先生。
  许倬云说,他没教过我课,但是他使我进入历史学系,而且一辈子工作的地方是历史研究所,我学的古代史基本是他的研究范围。
  他说,我的中文考卷、历史考卷都不错。中文和历史老师看了卷子后,拿给校长看。他问我平常怎么学,在哪里读的书?我说我不是正规学校学的,以前自己在家看书。
  当年的中文考题正是由傅斯年先生出的,作文题为:士不可不弘毅。
  不过大二那年,许倬云转到历史系时,傅斯年先生已经去世。
  三十多年后,许倬云完成著作《西周史》,以告慰傅先生。
  在许倬云就读台湾大学历史系期间,那里大师云集,他有幸接触到不同的思想和学派,为他日后跨学科研究历史打下了扎实的基础。
  许倬云说,我一辈子碰到很多好老师,在台湾碰到十几个。这是我的运气,不同老师有不同的启发,我感激他们。
  大学四年,许倬云不仅遇到了大批名师,而且因为身体原因,很多老师还一对一地给他上课。教授古代社会的李宗侗先生每星期都找辆三轮车,让人把许倬云推到自己家里上课;教商周甲骨文的董作宾先生,常常会单独给许倬云讲一下午课。
  除了恩师,在台大期间,伴随着许倬云的还有难能可贵的亲情和友情。许倬云说,我结婚前双胞胎弟弟是我的手和脚。在台大时他骑自行车送我到课堂、到饭堂,我们还一起去看电影、去郊游。我感受到了兄弟如手足的亲情。朋友也可以如手足,我的同学也经常用自行车载我。一次老同学聚会,一个女同学问我,你记得当年我帮你搬书吗?我说当然记得。
  在晚年的回忆文章中,许倬云曾多次表达对恩师、兄弟、朋友的感激之情。
  1957年,许倬云在台湾大学历史系念完研究生后,申请到美国芝加哥大学东方研究所攻读博士学位。芝加哥大学东方研究所云集了全世界的精英学者,学术氛围自由宽松,这让许倬云的知识结构和眼界都得到了大幅提升。
  留学期间,除了学习知识外,因为身体原因,许倬云还得到了一个意外收获。
  有一段学宗教学的重要历程。
  因为残疾,芝加哥大学觉得他住的宿舍太远不方便。便让他在学校对面的一个神学院借住。
  许倬云说,神学院很有趣。不同宗派的牧师、神父、和尚,还有不信教者,他们经常抬杠。我深受感染,非常有兴趣。有的课我就旁听,有的书我也去看, 感到学了非常有用。开了眼界,学会了从不同角度看问题。
  许倬云还有另一段特殊的人生经历。
  在芝加哥大学入学体检中,他因先天残疾而被美国一家医学研究基金会选中,免费为他的双脚做矫正,手术共做了5次。自身经历的痛苦和在医院看到别人的痛苦都成为他心路历程中一段重要的人生体验。
  许倬云说,我27岁开刀,经5年手术医治两个脚。住在医院里确实考验你,一只脚吊起来吊得比头高,躺着不能翻身。从白雪皑皑的圣诞节进去,到看着窗外叶子绿了、花开了自己还在床上,心里很痛苦。
  他说,在医院经常看到生老病死,一个患血癌的十二三岁孩子,活蹦乱跳,俊美极了,两个月后,抬出去时变成一个皮贴骨的人。一个女孩子年龄大概20岁,身材却七八岁孩子那么大,不能动,坐在轮椅里。可是她也成长,她渴望爱、渴望人家注意她、赞美她,她却得不到。
  许倬云说,我是病房里唯一的大人。看到这些孩子更能感受到青春和死亡就这么小间隔,像那小孩子、那女孩,青春跟衰老之间没间隔,这都给你刺激,这种对生命的认识,对生命的悲悯或热爱不是在课本里学到的。悲悯并不是你比人家高,悲悯是我们跟任何人一样有无可奈何之处。
  1962年,许倬云完成博士论文《中国古代的社会变动》。同年,他回到台湾。两年后,34岁的许倬云成为台湾大学历史系主任。
  五年后,他的史学代表作之一《汉代农业》完成。该书一经出版,就在世界史学界引起极大反响。许倬云丰富的人生阅历和中西贯通的教育背景,形成了他独特的研究方法和史学观。
  许倬云说,因为我看的是大的问题不是看小问题。譬如说一般的传统历史是帝王将相政治上的朝代更换,我拿这些当作戏台上的一个小插曲,我要看的是舞台,舞台就是社会经济整个大舞台。我还要看观众和舞台的关系,就是文化。甚至于要看这戏园子盖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盖的。所以我读的历史越来越偏向于人类学、社会学合起来的东西。
  许倬云的史学研究,不同于一般的正史著作,他更多关注的是百姓的日常生活、人群的心态和社会的思想等,而不是帝王将相、圣贤名流。许倬云晚年的著作《万古江河》,凝聚了他毕生的学识
  和智慧,对中华文化的源流与发展作出了独特的诠释。 六十多年的史学研究,许倬云在中国社会史、上古史、文化史等领域造诣精深。他已将历史经验与人生体验融为一体。
  许倬云说,过去大家总以为历史是个人以外的事情。其实个人也有自己的历史,自己生命的轨迹就是历史。生命轨迹是人类轨迹里的一部分,所以历史给你机会反省自己,也给你机会看四周其他许多人。
  许倬云说,历史可以帮助你看见许多事情。有些人觉得这个人可恶,你平心静气想一想,如果了解他背景;他生长的经过;他的时代,你觉得可以原谅他。对待暴君,我生气,因为他们把几万、几十万,甚至几千万的生命,莫名其妙地夺走了。但他是自己悲剧的牺牲者,这个暴君成长过程一定有什么刺激他、压迫他,使他变成了这么个性格的人,使他以杀戮、迫害为乐。
  在许倬云史学研究中,他从不轻易对历史人物下判断,而更多地是关注大的历史潮流的演变和发展。
  晚年,他的研究重点,逐渐从社会经济史转向文化史。在他看来,如果用河流作比喻,中华文化的发展,如黄河、长江。这两大水系流经中国大部分疆域,它们一路不断地吸纳收容支流河川的水量,汇成洪流,最后殊途同归,倾泻于太平洋的黄海与东海。
  在《万古江河》中,许倬云从数千年前的史前时期谈起,讲述了中华文化圈不断融合、发展、扩大,最后融汇于世界文明的过程。
  许倬云说,中华文化绝对不是中原两个字界定的,至少黄河以外的江汉是好大一片。在沿海、在东北,以目前考古学的资料而知,六七个大源头逐步汇合起来,从新石器时代算,有好几处地方,都造成了相当复杂的一个人群社会。其中值得注意的是距今4000年左右,忽然若干很伟大的文化都衰落了。但是其中有一支独秀,就是今天从陕西到河南这一带。它什么都不如四周围的,可它独自存在。来自东北、东南、南方、西方、北方的它都能接纳,接纳特别多就变成中原。别处衰败时,它不仅存活,而且扩大。后来它碰到另外的对手。江汉地区, 跟四周围比,它也不是特别了不起,它比山东、浙江差,可它也一样能容纳。一个江汉,一个黄河,中间不太远,互相影响,构成了青铜器时代的中原和江汉。 所以,真正中原不是黄河,是江汉和黄河合起来的东西。
  许倬云认为,有了这个核心后,它吸纳力特别强,吸纳四周资源、思想,又传播各处思想,秦汉大帝国形成,就是这个核心作为中国正确扩散出去的一个坚固的中心。
  许倬云认为,秦汉帝国,建立了统一的国家体制,在与周围其他民族一次次冲突融合中,疆域逐步从中原向四周扩大。而从汉唐之后,中国开始不断接受外来文化的影响,从而逐渐融入到亚洲多元的文化体系中。
  许倬云说,从汉唐以后,不断有佛教及中东、中亚、西亚的外来思想影响。到近代,科学文明、工业文明、日用的东西及玉米,土豆等的进来。我们确实是包罗万象,全世界每个地方的东西我们几乎都接受过来,融成我们的一部分。
  许倬云说,中国的知识是启蒙的一个动力。所以中国文化绝对不是一个关着门说话的东西。
  在许倬云看来,明朝初年,中国开始全盘进入世界秩序。海洋的开通和欧亚大陆频繁的陆路交通,使中国的经济持续增长了300年,成为世界上最繁荣的地区。
  但是17世纪之后,相对于西方工业革命和资本主义帝国的扩张,中国的发展过于缓慢。直到19世纪中叶,封闭的大清帝国被西方的坚船利炮敲开了大门。
  许倬云说,中国有140年屈辱感,因为我们从康、雍、乾,一下掉到道光。康、雍、乾时我们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大、最富的国家,其实是假象,别处正在起来。清朝建立后,以强大的武力压制明朝。南方出现自由的思想,清朝没有自由的思想,没有新的东西。
  对外封闭、对内压制新的社会思潮,使晚清虚幻的繁华最终被彻底击碎。中华民族从此进入一百多年的屈辱和抗争之中。
  在许倬云看来,中华文化真正值得引以为荣之处,在于有容纳之量和消化之功。面对未来,他提醒世人,在我们迅速崛起之时,不能丢掉中华文化的精髓。现在中国崛起后,有很大的自信心,但有信心并不是自豪,自豪的另一面是人家小,我大;人家弱我强;人家差我好,这一来就自己封闭。,等于一个20岁的青年人要有信心,但过了30,你如果自信太多,你的创业就有问题。
  许倬云说,美国自信很好,19世纪自信;20世纪自满,自满到今天要落山了。以美国这个例子来看,我们自己要警惕。
  在今天全球化浪潮的冲击下,未来中华文化将会在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呢?许倬云先生给出了自己的观点。
  许倬云说,中华文化将来最大、最重要的贡献,就是在犹太基督教传下来的科技文明独角戏之外,在今天的舞台上,独角戏之外添上一个新的角色,旧角色的翻新。我们有我们的经验,这个经验里有许多可取之处,有许多可丢之处,提供给全世界。因为我们这么大的个资料库,这资料库就是中华文化曾经经过的悲欢离合、喜乐悲痛、成功失败、胜利和屈辱、拘束和自由,层层面面都可以提供将来人类共同选择。补充主流里的不足,也可以拿两个合成新的东西,等新的人类文明出现时,中华文明功成身退,就等于今天世界上大家共同拥有了科技文明。
  对于许倬云来说,历史似乎就是他生命的延长线。
  在《万古江河》后记中,许倬云这样表述自己对人类未来的关怀和期望:我们盼望,今日以科技文明、工业生产为手段的市场经济,以及民族范围的民主政治,能纳入中华文化的以仁为己任、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人文精神;纳入印度文化众生平等的观念,以矫正人类的妄自尊大;能纳入伊斯兰文化对自然的尊重,以匡正人类浪费资源、毁坏环境的错误。这一重要的志业,有待于全体人类的自觉与合作。
  对于历史,不论是学者还是普通人,似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解和看法。六十多年的史学研究,许倬云以其独特的跨学科研究历史的研究方法和史学观,在世界史学界独树一帜。而对于治史本身,他会有怎样的体会呢?
  许倬云说,当代史因为每个当时当代的人,他要找一个东西来映照出他这一代,所以他可以读过去的历史记录,但是他要不断写新的通史。历史是个现象,这么复杂,要勾勒出来,是工笔画还是泼墨画,由我自己想,不是我要教你怎么样,是我自己怎么理解,我用什么方式呈现。但是你要诚实地告诉人家,这是我的观点,不是定律。如果说我看的就此而已,你不许变,这就糟糕了。因为我常常觉得,我要提醒今天,历史上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今天所有曾经发生过的事情,过去可能在类似情况之下发生,内容不一样,但是情况有可对比之处。所以历史本身也是不断地比较。古今比较;不同文化圈、不同国家的发展的比较;不同世界的比较。比较中才能勾勒出共通,也勾勒出特殊,由特殊看共通,由共通找到特殊,这是永远来回反复的事。
  许倬云说,历史是事实无穷的可能性。我们说,一个山一个林,一走进去猛然一看是个山和林。你走进满树春花和遍地落叶的不同境地,是两个不同的感受。两个感受给你愉悦、悲痛,给你心情的转换,所以不要拿历史当作可以塑造的东西,是你在塑造自己,但是塑造自己不能强加于他人。
  学历史的许倬云希望跳到山外,以旁观者看历史。而且还要自己常常回过头来看自己。所以,历史成了能给他带来愉悦、美感的精神享受的一个艺术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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